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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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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4 章

“小姐,小姐,姑爺在外頭催妝詩都作了三首了,您還這麽不緊不慢的。”

“急什麽。”袁晴晴本是爽利的性子,臨上花轎竟也開始扭扭捏捏起來,一會兒覺得自己胭脂的顏色淡了,一會兒覺得自己的胭脂顏色淺了,怪不得人們常說新娘子上轎頭一回,這其中的種種不舍與嬌怯,更與何人說。

“吉時已到,新娘子出閣!”

隨著司儀嘹亮的這一嗓子,外面迎親的隊伍開始奏樂,袁晴晴這才硬著頭皮出了門,正廳裏,袁家長輩和都袁晏已經等候多時了,袁晴晴三叩首,拜別父母,那邊的馮姨娘早已經哭成了淚人。

袁晴晴見娘親這樣,也跟著抽噎起來,林夫人勸道:“好啦,今天是大喜的日子,新娘子的妝都哭花了可怎麽好?李府和咱們家,乘車騎馬都只一柱香的功夫,你日後想家,只管回來。”

那邊的袁通判,心裏只是舍不得自己的小女兒,可是眾目睽睽,又是不得不說些場面上規訓的話:“你往後嫁入李府,勤謹侍奉公婆、和順禮敬夫君、操持家務、誕育子嗣,結百年之好。”

這話說得違心,對於袁晴晴的陪嫁,袁通判添了又添,就是希望女兒能在夫家過得硬氣、順心,只是袁通判畢竟在青城州為官多年,當著這麽多人的面,總得擺出個“教女有方”的老丈人的譜。

袁晴晴一一答應過,擦幹了眼淚,由袁晏送出了門。

按照青城州的風俗,新娘子出門,做兄長的需要送嫁,那邊李尋騎著戴了大紅花的馬,遠遠地領著成親的隊伍向前,身後跟著的小廝,擡的是袁晴晴的嫁妝,再後頭才是袁晴晴的花轎,袁晏騎著馬,綴在花轎的一旁。

“晴晴。”

聽見袁晏低聲喚她,袁晴晴才止住了她小聲的抽噎:“哥哥?”

袁晏隔著一道簾子,低聲地對袁晴晴說道:“方才爹的話,不過是打的官腔,你記著,公婆、夫婿、子嗣,都不如你自己來得重要,出不出嫁,你都先是袁晴晴自己。”

袁晴晴沈默了一陣,方才小聲回道:“我知道了,哥。”

送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進了李家的門,袁晏為袁晴晴打起了轎簾,李尋回頭牽起了袁晴晴的手,帶著她跨過門檻,進了李家的門。

陵陽郡主和李都尉端坐在正廳主座之上,而在兩人左邊,竟還端坐著一個年輕的男子,那名男子三十歲出頭,一身朱紅鑲金的龍服,眉目有神,目光銳利,生得雖好,氣勢實在逼人,袁晏看著那服制,猜想這應該就是簡陽王了。

果然李尋進來,還未及拜堂,就先向簡陽王行禮:“勞王爺大駕,親臨寒舍參加在下婚儀。”

“李卿不必拘禮,本來也是一家人,今天是你們二位大喜的日子,莫以本王為是,免得誤了吉時。”簡陽王伸手扶起李尋和袁晴晴,兩人才起身來至長輩座前。

二人照著司儀的唱詞,拜過天地、高堂和彼此,又向長輩敬過茶,這就算是禮畢,中午的飯擺在了李府的花廳,如此前所定,只擺了兩桌,陵陽郡主夫婦和李尋夫婦、簡陽王、袁晏,同坐主桌。

二十一世紀,尚有些地方在大婚當日,新娘子只能獨自坐在房中,不能飲食的陋習,可在這個封建王朝,新娘卻能在典禮之後,與賓客一齊入席,袁晴晴新婚當日,緊張太過,吃得不多,可袁晏仍是替她開心。

雖然袁晏一向被認為是簡陽王的麾下,可直到今日,二人才是頭回相見,兩人雖然年紀相差不大,可論起輩分來,簡陽王與郡主是堂姐弟,袁晴晴嫁入李府,袁晏也成了簡陽王的後輩。

席上袁晏敬了簡陽王一杯,兩人簡單地交談了幾句,畢竟是李府的婚宴,兩人算起來都是客人,因此雖然簡陽王有心趁此次南下與袁晏就興業辦的事情深談,可也不急在今日,故此多是與郡主夫婦攀談。

午飯過後,眾人移駕至正廳用茶,新娘子與新郎官則回屋休整稍歇,預備今日的晚宴。

晚宴設在碧頃坊,省了李府好些事,那邊不斷有人來到李府,向郡主娘娘稟報準備情況,看郡主娘娘的臉色,應該沒有什麽紕漏,那碧頃坊的當家女主人許娘子,連日來頗得郡主娘娘的青眼,故能放心將婚宴交給她打點,自己則留在李府,陪伴王駕。

終於得閑,簡陽王這才借飲茶的機會向袁晏問話:“興業辦近來如何?”

袁晏放下茶杯答話:“自從日前王家魚莊的風波過後,興業辦內的股票大抵都有回落,但前來報批上市的企業仍是有增無減,民間交易雖有降溫,但是在微臣看來,倒是好事,一來這樣給百姓們敲了警鐘,股民們不再輕易受輿論影響交易,二來也讓股票買賣回到企業本身的發展上去。”

“王家魚莊的事,在京裏也頗受關註,你成立興業辦,是古今未有之舉,雖然扶植商業充實了國庫,可這樣大筆的資金流動,也成就了一批巨富,我朝雖然不曾阻攔商業發展,但若是商業發展太盛,被有心人利用,生了不臣之心,那就不好了,因此朝野上下對興業辦的討論,總是讚否參半。”

現代的商業規則和古代的封建統治,難保會有不兼容的地方,簡陽王即是他的上官,在興業辦創立之初也有幸得他支持,可是他本身又是封建皇族,這個社會體系的受益者,因此回他這話,袁晏還是存了三分小心。

“上市一事,雖然能獲得有利於企業發展的巨款,卻也讓渡了企業的控制權,讓企業不再是一姓之富,而是返利於民。況且鹽鐵之類的獨營商業,都掌握在朝廷手裏,這些上市的大企業雖然能通過興業辦取得長足的發展,可照目前的情況來看,他們的興亡還是難以完全交給市場,總在朝廷的控制之下。”

袁晏所言,也是自己近日所感,在難言自由平等的地方,商業再發展也是有限,自己雖然能在這裏建設現代商業的模型,可是只要政策稍有動蕩,只要上位者的意見稍有偏頗,這個泡沫就會立刻粉碎。

他雖然已經盡力地將興業辦的所有律令、決策,都落實公示,也盡可能地在下屬中培養先進的商業觀念,甚至嘗試著書立說,把他所掌握的資本市場規則和制度留給後人,但總還是難以抑制地擔憂,現有的一切不過是在這個時代曇花一現,逃不過人存政舉,人亡政息的命運。

聽了袁晏的話,簡陽王的臉上敲不出喜怒,正巧那邊的小廝來報,說申時已到,請各位貴人移駕碧頃坊,那邊的賓客已經陸續上門了。

眾人的車馬來到碧頃坊,只見樓內一片金碧輝煌,簡陽王和郡主一家、袁晏一家被安排在二樓的雅間,李尋和袁晏則到前門迎客,賀喜之聲此起彼伏。

及入了宴,袁晏才體會到這小許娘子在婚宴上用的心血,這雅間外面是一排金桂,如今八月,正是桂花的花期,室內盡是從窗外飄進來的桂花香,雅間裏用的是白瓷描金的餐具,用的是鑲金象牙箸。

這王家魚莊的事鬧了這許久,袁晏這才第一次嘗到這白湄湖裏的白魚,雖然還不到九月,魚還不到最肥美的時候,但許娘子盡心選過,今天席上的白魚都是已盡成熟的精品,與火腿、筍丁一道蒸熟,肉質細嫩,鹹鮮滿口,果然妙極。

許娘子將戲臺設在湖心的小島上,唱腔隔了水聲,聽上去格外婉轉,入了夜,白湄湖後面的山上亮起了燈籠,大紅的燈籠順著山路,竟像一條扶搖直上的祥龍。

袁晏可以料想,經此一宴,碧頃坊的名聲就要在青城州裏傳開了。

袁通判多少有些怯上,因此雖然是婚宴的主家,可在簡陽王面前一應行動回話都是小心謹慎,因此這一餐用得頗為拘謹,好在簡陽王也不是個喜歡熱鬧的,不多時便退席離去,他在青城州裏有自己的宅子,臨行前向兩家再道了聲喜,便起駕回府了。

簡陽王離場,李尋這才不再陪席,帶了袁晴晴下至一樓,向各位賓客敬酒,兩人一路行,一路飲,再回二樓時,兩人的臉都通紅了,李尋大著舌頭,又來敬岳丈岳母,袁晏看著只是好笑。

隨著許夫人拍了拍手,白湄湖心竟游來一只畫舫,島上的戲停了,畫舫走出一行歌伎,有的抱著琵琶,有的拿著蕭,有的托著豎琴,一位戴著面紗的舞姬在其中偏偏起舞,畫舫上燈火通明,人在湖中,如在畫上。

賓客們都來至岸邊,欣賞這湖心一舞,小許娘子帶了一位年輕男子,上來二樓給兩家道喜,這位男子是許娘子的胞弟,名叫許青雲,與她同是芝林縣縣丞所出,如今她主管了碧頃坊,特意尋了她弟弟前來幫手。

這許家也是奇了,兩姐弟雖然出身官宦人家,卻偏偏都對經商感興趣,兩人敬過酒,接著下樓接待賓客,袁晏見李尋和袁晴晴都已吃醉,便張羅車馬,預備大家各自回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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